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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中的粮食依然在源源不断运出来，但吴孙子那句话说的好啊，“国之贫于师者远输，远输则百姓贫。”关中离大梁实在是远了点，三石米送到来，可能吃的只剩下一石了，最后的结果是：“百姓之费，十去其七；公家之费，破车罢马”。</p>
秦国可不能在这场仗里把老底子耗尽，在王贲眼里，他这所谓的主将，其实只是一踵军先锋。灭魏只是餐前小菜，真正的浩大宴飨，还在后面。</p>
楚国，那必须慢火细烹才能食用的肥美熊掌，得由他父亲王翦亲自去收尾呢……</p>
所以，为了解决粮食问题，减轻关中供粮的压力，王贲想了两个法子。</p>
第一个，就是让杨端和、羌瘣率领偏师去进攻济阳、陶丘、睢阳，一来可以拔除魏国的这些大城市，二来，也可以让主战部队分地就食，减轻负担。</p>
第二个，则是让来自南阳、南郡的杂牌军们攻略邻近各县。等那些火线上任的县尉、游徼控制县乡后，王贲就发出将令，要他们火速在当地搜粮，送到大梁城下来！</p>
县城六千石，大乡两千石，小乡千石！</p>
“正合了兵法所说的，取用于国，因粮于敌，故军食可足也。”王离这下完全明白了，父亲的这一手布置，是想让那些本属于魏国的县乡，源源不断地向大梁城输粮，好让大军撑到城破的那天。</p>
王贲点了点头：“若能得十万石，便足够大军一月之用。”</p>
但王离又有些担心：“但魏地也刚刚经过战乱，夏收还未到，我来的时候，菽、麦均未成熟，只怕各县乡搜不到太多粮食。”</p>
还有句话他没说，若是强行搜粮，当地魏人没吃的又该如何是好？</p>
“总会有的。”</p>
王贲眼神冰冷似铁，看着帐外，淡淡地说道：“军令如山律如铁，此事，诸县、乡驻军就算将当地地皮刮一层，也必须完成！要么押送粮食来缴，要么，就提着人头来见我罢！”</p>
……</p>
“军令是什么？”</p>
百余里外的阳武县户牖乡，黑夫也在思考这个问题。</p>
军令就是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，一旦下达，就必须完成的任务。</p>
在秦国，律令如铁，守法守职之吏有不行王法者，罪死不赦，刑及三族。</p>
军中，将令亦如王法……下级对于上级的命令，不允许质疑，只有无条件的服从。</p>
将军命你克敌，攻之则必克，不克则死，或战死于阵上，或死于军法官之手，顺便把你同什同伍的人一起坑进去。</p>
将军命你守城，守之则必守，不守则死，或战死于城头，或死于战后审判，留下一个“军贼”的名声，殃及家人。</p>
搜粮亦然，这就是黑夫来此地做游徼的主要任务。</p>
军令要求上缴两千石粮食，你却只交了一千石，然后硬着脖子说不应该对当地民众太苛刻以免他们造反云云。军法官点了点头表示你真是深思熟虑，但归根结底，你没有完成任务，违令，罪当重罚，脱下冠带，去加入挖沟渠的刑徒大军吧。</p>
军令要求上缴两千石粮食，指明要五谷，你却只交了一千石陈年谷子，其余都是鱼干葛根粉。或许你会笑着说这些东西更营养，但在军法官眼里，这就跟要求百人斩首三十**，你却夹带了三个妇孺首级一样，算偷奸耍滑，不仅违令，还犯了“不直”罪，罚的更重。</p>
有功于前，有败于后，不为损刑。有善于前，有过于后，不为亏法。</p>
即便你违令有隐情，也不影响对你判刑，这就是秦军的规矩。</p>
黑夫总结之后，发现最容易完成任务的，是凡事谨遵上令的秦吏。最容易挨刀的，反而是喜欢瞎想主意的现代穿越者。</p>
主意越多，麻烦越大。</p>
其实选择就两个，要么做没人记得住的老好人，完不成任务，引颈待戮。</p>
要么做你本就该扮演的“秦寇”，做个坏人，板下脸来，该怎样就怎样。</p>
左思右想后，黑夫决定做坏人。</p>
他点了东门豹、共敖等几个战斗力最强的手下。</p>
“随我去一趟三老、啬夫家。”</p>
光靠黑夫自己，是没办法征粮的，他必须同本地乡豪协商过，借他们之手来完成此事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