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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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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漫长的、落雨的夜里。</p>
秦渡抱着许星洲, 她像个顺水飘来的婴儿一般依偎在秦渡的胸口, 眉眼绯红, 哭得鼻子都堵了。</p>
精神卫生中心住院部有着极为严苛的作息, 八点半准时熄灯, 秦渡怕许星洲晚上难过, 也是八点半**。</p>
黑夜中, 他的手机微微一亮，是他的微信群。</p>
秦渡有几个玩的还不错的二代，其中一个家里搞文化产业的公子哥儿在加拿大读书, 前几天刚Final完，他在拉斯维加斯玩了好几天，又飞回了国, 此时在群里吆喝着要聚一聚。</p>
这群人足有小半年没聚在一起**, 此时一提，炸了个小锅。</p>
尼采说：世间万物与性有关, 除了性本身——性是权力。</p>
而男人的聚会无怪乎是这两种东西：权力与女人, 尤其这群人最不缺的就是放肆的权力。那地点定在了陈博涛家开的江边会所, 陈博涛叫了几个熟悉的模特, 秦渡一看就知道他们今晚打算照着通宵喝起。</p>
有人问：“老秦？不来吗？”</p>
那个在加拿大读书的直接艾特了秦渡。</p>
秦渡躺在床上, 懒洋洋地打字：“你们去吧，我有事。”</p>
另一个人在群里说：“你不来我们有什么意思？”</p>
“老秦最近被他们学校的小姑娘勾掉了魂儿, ”有人说：“估计是不敢来了哈哈哈！”</p>
秦渡想了想。</p>
……</p>
那些交错的灯光。音乐震耳欲聋。**们踩着的十五公分高跟鞋。水晶杯中琥珀色的洋酒和泡在里头的烟头。他曾经轻佻地摸过那些**的腰，往她们的乳|沟里塞钱：她们的曲线呼之欲出, 一个个明媚又夺目, 红唇犹如烈焰，给钱就笑，廉价又魅力十足。</p>
秦渡太熟悉这些了。</p>
不如说这群年轻公子哥儿连放肆都是跟着秦渡学的，他简直就是个他们圈子中浪的标杆，他做的一切都有人效仿却不得：百夫长黑卡，Pagani，永远没有女朋友，自由又放肆，父母永远放心。</p>
秦渡曾在夜店一夜豪掷百万，喝趴了来和他拼的所有人，最后睁着醉意赤红的眼睛，瞪着和他一起来的所有人。</p>
“****，”秦渡在凌乱的灯光中，仇恨又绝望地说：</p>
“——活着真**无聊。”</p>
周围人没有一个人理解他，以为他醉疯了，哈哈大笑。</p>
秦渡那瞬间觉得死活实在是没意思，活着也太无聊了。</p>
他犹如根被抻到了弹力限度的弹簧，总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，他痛苦到无以复加，却无法求助，连个寄托都无。</p>
秦渡曾经看过一部美国亲子向动画片，片名叫《Rick and Morty》。那里面有一个天才科学家Rick——他是宇宙中最危险的人，他聪明且危险，近乎无所不能，口头禅是一串莫名其妙的音节：“Wubba lubba dub dub。”</p>
后来有个人告诉观众，那句他在嘴边挂了无数次，无论是登场还是快乐地哈哈大笑的时候都会出现的口头禅，真实意义是：</p>
——“我太痛苦了，救救我。”</p>
我太痛苦了，救救我。</p>
那是思考的痛苦。</p>
是上帝赋予亚当的善恶之果，女娲吹给泥人的那口气，与聪慧相伴而生，是名为清醒的罪孽。</p>
秦渡人前优秀又锐利，被众星捧月地簇拥在人群中。可是这位天之骄子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，他无法生活，人间失格，是个愧为人类的活物。</p>
于是，那天之骄子用香烟、用昂贵的酒精和震破耳膜的音乐，用疾驰的帕加尼和盘山路的引擎，用大排量的、机械的浪漫，和那些平凡人想都不会想的疯狂来证明自己活着，让自己痛苦又崩溃，令自己绝望又疼痛。</p>
于是他放松地想：我大概没有死吧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