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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星洲到了晚上时，又发作了一次。</p>
她接受完治疗之后的正常状态其实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。那段时间内她头有点疼，但其实兴致相当高昂，可是到了那天晚上，她晚饭还没吃呢，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。</p>
秦渡从外面给她买了水果回来时，许星洲就蜷缩在被子里。</p>
那天晚上小雨淋淋漓漓。</p>
雨水沙沙落在窗台上，灯火黄昏，映着篮球场上的积水。</p>
秦渡回来拎着他从ole买来的车厘子和形形**水果零食，轻轻在女孩肩上拍了拍。</p>
许星洲毫无反应。</p>
邓奶奶招了招手：“拍她没用，她现在不理人。小伙子，买了什么？”</p>
秦渡看了看自己提的袋子，觉得买的确实多了，许星洲得留点肚子吃点正经粮食——便在病室里把买的水果零食分了分，只把许星洲最爱吃的那些留下了。</p>
邓奶奶拿着红心番石榴，捏了捏：“小哥，你买的莲雾——”</p>
“——莲雾不行，我家星洲喜欢吃，”秦渡袋子里好几盒红艳艳的莲雾，他把袋子口一扎，礼貌地道：“您吃那个就是了。”</p>
邓奶奶：“……”</p>
世间淅淅沥沥，白雾弥漫。</p>
昏暗的灯光中，秦渡坐在许星洲的床旁，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又往下摸了摸，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的泪水。</p>
她还是在哭。</p>
秦渡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，温柔地哄道：“宝宝，哭什么呀？师兄回来啦。”</p>
许星洲躺在床上，微微发起抖，闭上了眼睛，泪水骨碌滚了出来。</p>
秦渡：“……”</p>
秦渡一颗心都被绞紧了。</p>
许星洲伸手拽住自己的枕头，秦渡心疼得不行，光是看她发病都难受。</p>
于典海医生应当还没下班，秦渡打算让他开点安定，让许星洲先睡过去——她清醒着的模样一看就绝望至极，是个连喘气都觉得痛苦的模样。</p>
秦渡去于典海主任办公室门上敲了敲，于典海那时正准备下班，见到秦渡后先是一愣。</p>
“情绪又不好？”于主任一边找药一边问：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</p>
秦渡：“我下午四点出去买东西，十分钟前回来就这样了。开点药，让她先睡一觉吧。”</p>
于主任点头，回电脑旁开了临时医嘱——两片舒乐安定，让他拿去给护士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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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长阴暗的五月末的傍晚，雨声悠长，爬山虎委顿下来。</p>
秦渡接过医嘱，犹豫道：“……于医生，那个……”</p>
“嗯？”</p>
秦渡沙哑道：“……能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？”</p>
于主任说：“这个你不需要担心，她的社会能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，要我说的话其实连期末考试都有可能赶得上……期末考试是六月末？”</p>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”秦渡难堪地说：“医生，能治好吗？”</p>
于主任思索了好一会儿。</p>
“这个，我不能保证。”他诚实地道：“但是许星洲患者的康复速度是很快的。”</p>
于主任看了看表：“但是还有一点……也算是希望吧。我认为她有以后不复发的希望。”</p>
秦渡：“是什么？”</p>
“只是有先例而已。”于典海道：“明天我再和先生您详细说一说吧——我的爱人让我下班的时候顺便接孩子放学，只能先走了。”</p>
秦渡心里难受的要死，于主任背上书包就要离开，却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儿似的折了回来。</p>
于主任：“——对了，秦先生。”</p>
秦渡抬起头。</p>
走廊长而昏沉，空气里有股难言的潮气，有患者开始隔着门板大哭。</p>
秦渡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居住过。这地方直到去年之前，对秦渡而言，都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。</p>
——这里的人痛苦又绝望，崩溃又疯狂。</p>
有女人因被家暴发疯，有人误入传销，有人**——这里有工作压力大到崩溃的白领、也有不被家人理解的家庭主妇，模考临近的高中生，十四五岁失恋寻死觅活的中二病女孩，无法融入社会的游戏依赖青年人，见到人就惊恐，无法和任何人接触。</p>
这里是人间最浓烈、最残忍的缩影。</p>
在一片嚎哭声中，于主任施施然开了口：</p>
“六月末的期末考试，你劝劝她，让她复习一下吧。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