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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叶儿听着床上过一会儿就响起的翻身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忍不住道：“姑娘，明儿我找几个婆子来把西间的家具给挪一挪，往后你一样可以像在家中那般练功，那样就不会睡不着了。”</p>
“嗯。”纪澄应了一声。其实所谓的练功，就是那位女先生教她的养生练体之道，练过之后全身疲倦，倒的确好睡觉。自从由晋地来京后，一路上没有条件，她许久都不曾练过了。</p>
一直到了半夜，纪澄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，但不一会儿就又该起床去给纪兰问安了。</p>
“昨晚睡得好吗？”纪兰一边由着玲珑给她梳头，一边问。</p>
“挺好的，姑母。”</p>
纪兰轻笑道：“你昨日刚到，本就该沐浴洗尘，倒是我疏忽了。</p>
话虽如此，可如果是纪兰回晋地，只怕纪澄他们家是绝不敢这样疏忽的，无他，身份显贵与低**而已。</p>
“只是纪家虽然银子多，也犯不着到姑母这里来砸人吧？”纪兰话音一转，当面训斥道。</p>
纪澄立即低头诚惶诚恐地道：“榆钱儿从小在晋地长大，没见过什么世面，不知道世家的规矩，我昨日已经说过她们了，再不会犯的。姑母一个人操持偌大府邸，还要教养孩子，如今阿澄到来给姑母添了不少麻烦……”</p>
“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，你这样乖巧姑母欢迎还来不及。”纪兰拉了纪澄的手道，“刚才姑母那样说，也是为了你好。咱们出身不算好，所有人都盯着你看，一点儿错就能给你往天大了说，你多住几日就明白了。家中的规矩是我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，说起来当年也有许多心酸，这国公府上的家奴有些跟着国公爷好几代了，那派头拿得比做主子的还足，我用了十来年才收拢他们。对付这些人，你越撒钱他们越瞧不上你。”</p>
纪澄认认真真地听着，还不时点头，回握住纪兰的手道：“多谢姑母跟我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。阿澄心里都明白的，姑母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。”</p>
“谁说不是呢？”纪兰苦笑一声，身边伺候的丫头得了她的眼色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，“我知道你们都羡慕我，可是我嫁到齐国公府的难处，又有谁能理解？”纪兰说着话似乎已经动了情，“家中妯娌一个是公主，一个是侯府嫡女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，老太太瞧不起我的出身，连带着家中的奴仆对我都无敬意。我怀头一个哥儿的时候，才刚怀上，老太太就往我屋里放人。我当时年轻气盛，好好的一个哥儿就那么流了。”纪兰一边说一边揾泪。</p>
这已经是纪兰第二次向纪澄倒苦水了，像是务必要让她知道，嫁进高门大户可不像她想象中那般美好，多的是苦处。</p>
但其实纪澄从来就没觉得嫁进高门大户之后的生活是容易的事情，有所求必然有所失，她早有心理准备。</p>
而耳边纪兰还在絮叨：“当时我就想，凭我的才貌，早知当初还不如进宫去伺候皇帝，也省得受这份罪。宫里头那位雪贵妃没去之前，宠冠后宫，便是公主见了她也得礼让，在她跟前儿就是屁都不敢放一个。连带着雪贵妃那一家子都飞黄腾达了，她那哥哥现在还把持着吏部的大权呢。”</p>
纪澄无话可说，只能不停点头，表示自己听进去了。</p>
“当初你二哥的事情，你爹爹在家没少埋怨我吧？”纪兰又抹着泪问。</p>
“没有，爹爹和我们全家都不知道有多感激姑母，尤其是二哥，早闹着要来给姑母磕头，可是这回大哥要进京念书，家中不能没有人在爹娘跟前尽孝，他这才没来的。”纪澄道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