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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</p>
电脑屏幕停留在短发少女的背影上。</p>
路知意按下了暂停, 神情复杂地望着刚洗完澡出来的男人, 指指屏幕, “这个……”</p>
陈声在原地僵了两秒钟, 下一刻, 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, 砰地一声将笔记本合拢。</p>
“谁让你乱动的？”</p>
语气不善。</p>
路知意：“……”</p>
“队长, 我分明征求过你的同意好吧？”</p>
“我只同意了你用我的电脑，同意你乱翻了吗？”</p>
她小声嘀咕：“可你也没不同意啊……”</p>
陈声面无表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，盘着腿, 嫩白的小腿异常显眼，还仰头冲他强词夺理。</p>
他淡淡地说了句：“你拎来的东西还吃吗？爱吃吃，不吃走人。”</p>
路知意见好就收, 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。</p>
“好好好, 吃饭吃饭。”</p>
她仿佛女主人似的，将海鲜烧烤摆了一桌, 又一人开了一瓶江小白, 还殷勤地招呼他：“坐。”</p>
陈声：“……”</p>
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好吧？</p>
瞥她一眼, 他不动声色坐了下来, 等着看她还有什么花招。</p>
路知意端起酒来, 小巧的玻璃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</p>
她说：“走一个？”</p>
陈声看了眼那白酒, “啤的都喝不了两杯，还喝白的。”</p>
路知意执着地把酒瓶举到他面前，“啤的是娱乐娱乐, 白的才能代表我的心意, 你瞧瞧，一片丹心清澈见底，没有半点杂质。”</p>
“为什么想起找我喝酒了？”他盯着她。</p>
路知意那明晃晃的笑容终于消减下去，顿了顿，她说：“因为有句话迟到三年，一直没跟你说。”</p>
陈声看着她，没说话。</p>
她站起身来，将那瓶酒举到半空，轻声说：“对不起，队长。”</p>
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烧烤堆里，很浅很淡。</p>
“你对不起我什么？”</p>
“对不起说假话骗了你。对不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，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开口说清楚，可因为自尊心作怪，一拖再拖，拖到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。对不起在被陈法官拆穿真相时，你一路追出来，那么告诉我说你相信我，我却选择逃避真相，不对你解释。对不起让你一等就是三年，这句话到今天才有勇气说出来。”</p>
她一鼓作气，把那些憋了很久的话一口气说完，屋子里刹那间安静下来。</p>
仿佛蚊子振翅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</p>
连同她的心跳在内。</p>
她迟到了整整三年。</p>
这一句对不起，消磨了他与她的感情，也令那段本该令人想起来就笑的时光暗淡不少。</p>
她屏息看着陈声，猜测着他的反应。</p>
他会原谅她吗？</p>
会觉得这话到今日才说出口已经于事无补了吗？</p>
还是别的什么？</p>
风扇在头顶呼呼转动着，扇叶都泛黄了，老旧，布满灰尘。</p>
屋内只开着一盏昏黄壁灯，他与她面对面坐着，一桌烧烤香气扑鼻，蒜蓉的气味和孜然的香味混合在一起，有一种难得的居家感。</p>
那一刻，陈声有些晃神。</p>
多年前，在他以为他和她会这么顺顺利利一路走到最后，拥有三口或四口之家，每日对坐着话家常，一日三餐你做饭我洗碗的时候，不是没想过今天这一幕。</p>
饭桌上有饭菜的香气。</p>
昏灯一盏，薄酒两杯，说些有的没的无聊的话，于他而言也有趣的很。</p>
可谁知道命运弄人，今天这一幕来是来了，他们却已经分开三年。</p>
她的对不起迟了整三年。</p>
他就等了她整三年。</p>
风扇呼呼转着。</p>
她的手还端着酒瓶，搁置在半空。</p>
陈声看着那一桌菜，问：“为什么选在今天？”</p>
她站着，他坐着，她便低头看着他，“今天你往海里跳的时候，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</p>
“见不到不是更好吗？你来这之后，我并没有给过你半点好脸色。”</p>
“要是一个好脸色需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，那我宁愿你天天都臭着张脸。”</p>
他不紧不慢笑了两声，“我要是天天都臭着张脸，路知意，你能在基地待多久，忍多久？”</p>
“忍到你累了，懒得跟我摆脸色为止。”</p>
“要是我没累，你先累了呢？”</p>
“不可能。”她斩钉截铁。</p>
陈声抬眼看她，“这么笃定？”</p>
路知意端着酒瓶，静静地看着他，轻声说：“你热也好，冷也罢，笑也好，哭也罢，你在哪里，我就在哪里。”</p>
屋子里一室寂静，谁也没再说话。</p>
两人对视着，她恨不能将所有感情投射在目光里，他试图看清她的真心。</p>
良久，陈声的手抚上了自己面前那瓶酒。</p>
“路知意，你的谎话说得太多了，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吧？”</p>
“听过。”</p>
“一而再再而三说谎，你觉得还会有人信你吗？”</p>
“那你信吗？”</p>
她问得很轻快，目不转睛盯着他。</p>
陈声的手握紧了酒瓶。</p>
“我怎么知道这次还是不是狼来了？”</p>
“那你试试看啊，试试看不就知道了？”</p>
他笑了，“我怕了你，要还是狼来了，空欢喜一场，后头还有三年苦日子等着我，我怕我熬不过去了。”</p>
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，带着点笑意，苦笑。</p>
连日来的冷淡皆是面具，此刻被她摘了去，生也好，死也罢，横竖是一锤定音了。</p>
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，有时候试图回想，却总也记不清了。</p>
起初是恨她，恨自己意气风发二十年，一头栽进她的大坑里，爬都爬不起来。被骗了，被忽视了，被抛弃了，被冷眼旁观了，面子里子都丢尽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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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怒火再烧，也不可能一直烧下去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