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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萃斜倚着身子瞪向纪澄：“表姐，你是不是傻的啊！今天苏筠明显就是瞧不上你，都不跟你答话，你还拿热脸贴什么冷**？还有那谁谁谁，一听说你是我**娘家侄女儿，就撇嘴，你居然还笑得出来。”</p>
纪澄转头看向沈萃，眼睛笑得弯月似的：“五妹妹，原来你也是关心我的。”</p>
沈萃尴尬地愣了愣：“谁关心你啊，傻蛋儿。”</p>
纪澄微笑不语。</p>
沈萃坐直身子靠近纪澄：“我觉得苏筠也就那样嘛，模样也没有你整齐，苏家啊也早就不是当年的苏家了，也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上赶着巴结她，把她捧得跟个天仙似的。”</p>
纪澄没想到沈萃会如此不喜人见人爱的苏筠，这会儿她也不能说苏筠的好话，否则定然引起沈萃的不满，她本就是来找同盟的，但顺着沈萃的话说，纪澄又觉得不妥，将来要在学堂长期相处的人，关系弄得僵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。</p>
“筠姐姐是远道而来的客人，大家自然捧着她一点儿，这是待客之道，并不能说明她比你和芫姐姐等姐妹就好。”纪澄道。</p>
沈萃讥诮地笑了笑，显然还是不太满意纪澄的说法：“那你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啊，她们怎么不客气待你？”</p>
纪澄苦笑：“出身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。”</p>
“可她们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咱们？”沈萃不服气，“那是她们父辈挣下来的富贵荣华，又不是她们自身有什么本事。”</p>
其实沈萃如此想也挺有道理的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？</p>
纪澄沉默了片刻才道：“男子建功立业，多是为了封妻荫子，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，父辈们付出许多血汗，譬如沈府的国公爷就是战死沙场，这都是为了让后辈子孙能够比别人的前途更好，这些富贵都是用祖宗的鲜血换来的。她们，甚至是你，比别人骄傲一点儿也不是没有资格的。”</p>
沈萃诧异地看了一眼纪澄，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，但沈萃又不愿意承认纪澄说的话还算有些道理，转而又讥诮道：“这么说，你是商户女出身，就该自我下**了？”</p>
这就是纯粹的扯歪理了。纪澄不以为意，其实她也曾经思考过，为什么她的父辈不抢不偷，生活富足，社会地位却如此低下？</p>
“我觉得人不应分贵**。譬如我的父辈从事的营生，你想想如果这世间没有他们，你头上簪的名贵首饰，身上穿的时兴衣裳，口中吃的南北珍馐，又从何而来？即便自家也可以做，但肯定不如有商户经营方便。”纪澄是真心如此想。</p>
“呵，既然这样，那你说为何大家还瞧不上商户？”沈萃不服气地问道。</p>
纪澄沉默了片刻，这才道：“归根到底咱们吃的食物和身上穿的衣服，都是从地里来的，真正的富足还得从根源上来寻，所以太祖重农抑商，就是怕大家只看到商人赚钱容易。而荒废了土地。既然朝廷要抑制，商人的地位自然就低下了。”</p>
“这不就结了，正是因为你们，百姓才不愿意安居乐业，所以大家才瞧不起商户。”沈萃得意地总结道，觉得纪澄再无法反驳自己。</p>
纪澄欲要言，却又不想同沈萃再争辩，而且有些道理跟她理论也不合适。纪澄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，她觉得太祖不对，他将百姓不愿意留守土地归结到商人贪利上面，却没去想过，如何让百姓在自己的土地上能赚到足够的钱财，这样他们自然就不会去当商人了。</p>
而在纪澄看来，是农是商，全看个人能耐和喜好，譬如你是种地能手，自然就是种地好，而另一个人会吆喝，就当商人好，彼此都是自由选择。</p>
但是这样的话，如何能跟沈萃讨论，纪澄因而不再说话。</p>
沈萃先得意了一会儿，又转过头来对纪澄道：“表姐也不用妄自菲薄，你说的其实也有一些道理，没有商户，咱们的日子过起来的确有些不方便。”</p>
根深蒂固的观念，不是人一席话就能轻易改变的，纪澄只笑了笑。</p>
晚上，躺在床上的时候，纪澄望着床顶才能真实地面对自己。被冷落被轻视，她自然也难受，但还不至于如沈萃说的一般是热脸贴冷**。她其实也有些瞧不上自己的行径，既想打入她们那个圈子，可又不能完全放下自尊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