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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众人笑过一阵后，黑夫也笑道：“当然，我也是‘家书百将’黑夫。”</p>
方才开怀而笑的兵卒们都肃穆了，尤其是南郡籍贯的兵卒，更是向黑夫投去了感激的眼神。</p>
他们离家一年有余，平日里一直欲与家中联络而不得，就是黑夫说服都尉，让全军得以寄家书回去。此时此刻，家里应该都收到家书了吧？一些兵卒甚至有些后悔，早知道会有这场大败，早知道自己会九死一生，就该在家书里，多写一些话……</p>
不舍，不甘，这情绪压在所有人心头，感觉格外沉重。</p>
黑夫又道：“李都尉受伤垂危，不能领兵。承蒙都尉信任，任命我为假五百主，予我虎符，令我统领众人，他嘱咐说，要我带汝等脱离险境，回秦国，回家！”</p>
听到回家二字，被两个月前那封家书勾起乡情的七百兵卒齐齐抬头，看向了黑夫！</p>
此时此刻，大谈国家、大王、荣誉、爵位是没有屁用的，唯一能把这群败兵拧成一股绳的，唯独一件事，那就是活着回家的念想！这才是每个秦卒心里最深的执念！</p>
“但城外的楚人，不让吾等回家！”</p>
将众人的心念统一后，黑夫的语气变得悲愤起来。</p>
“不瞒二三子，我方才不在城中，是因为奉了都尉之命，去楚营诈降，顺便探查敌军虚实，吾等可知我看到了什么？”</p>
看到了什么？那些暗暗有投降打算的兵卒很是关心。</p>
“我看到，数百秦卒像是刑徒隶臣妾一样，被套上了木钳，被拴上了绳索，像狗彘一样挤在一起，楚人还洋洋得意地说，要将这些秦俘带回去，将他们送到潮湿的海边，送到卑热的江南，送到楚国贵人们深不见底的矿坑里！”</p>
“不管汝等在秦国是上造，是公士，还是士伍，是小吏，是农夫，还是工匠，一旦被楚军俘虏，便只能做盐奴、田奴、矿奴！永世不得归乡！且吾等的父母妻子，也会因律令连坐！”</p>
“若如此，毋宁死！”</p>
不少人也从喉咙咯低声吼出了这句话。</p>
“毋宁死！”</p>
黑夫让人事先跟众兵卒打过招呼，让他们不得大呼，让城外楚人察觉。</p>
因为他知道，自己这一番演讲，会让他们山呼无数次！</p>
“事到如今，想回家，无非是两种法子。”</p>
黑夫冷笑道：“一是做逃兵，方才，便有一位百将畏敌如虎，竟打算劫持都尉，扔下汝等这些小兵卒送死，好为他赢得时间，带着少许亲信逃走。”</p>
黑夫说完一挥手，让军法官将那二十个徐扬的部下带上来，让他们跪在污秽的乡市地面，跪在众兵卒面前。</p>
“这些人也想回家，没有错，却错在妄图离地遁逃，此乃军法不许；也错在他们想用汝等数百人性命为其开道，谁不是父生母养？凭什么汝等能活，而吾等要死？”</p>
黑夫大声问军法官：“敢问法吏，此乃何罪？”</p>
军法官阴着脸道：“离地遁逃之法，当斩首弃市！”</p>
黑夫又看向了面前的数百人，他们听说有人想用自己性命垫背逃走，愤恨之余，也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字。</p>
“杀！”</p>
丝毫不拖泥带水，黑夫手挥下时，二十多颗大好头颅，已经被东门豹等人砍下来了，滚得乡市到处都是，还有前面的兵卒泄愤似的狠狠踢了一脚。</p>
让汝等逃！</p>
“再有欲弃军而逃者，亦当死！”</p>
如此一来，逃走，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，不必黑夫说，下面这数百兵卒也明白，他们的选择只剩下了一个。</p>
“战！”</p>
“死战！”</p>
在满地鲜血中，兵卒们纷纷站了起来，目光炯炯。</p>
“然也，战则存，不战则亡！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