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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晋心里叹口气。
自己这个岳父,还真是活在梦里呢。
人家秦少游为何敢撤军,为何会抽调大量的军马,去监视各镇诸侯的举动,逼迫他们纳入神策府的体系之下,秦少游是**吗?
若在一年多前,这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战机,可是如今……
张晋心里叹了口气,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。
关隘内的军马,哪一个不怨恨韦家,哪一个不对关东带着向往,大家愤恨韦家更甚于秦少游,大家亲近秦少游远远多于朝廷,在这种情况之下,你想要驱使他们去和关隘外的魏军作战?你穿着魏军的御寒之物,用着魏军的草药,噢,对了,军中的大夫几乎也都是魏军的人,那么,为了表示你与魏军势不两立,是不是该统统将他们都杀了?
张晋更明白,这些深入进了营中,每日与官兵打交道,而且还读过书的魏军军医们,在每一个官兵的心里,都有很大的影响力,这种有学识,且又深入军中,与官兵同吃同睡打成一片的人,而且还随时救死扶伤,不知多少人受到他们恩惠的人,几乎每一个人都等同于秦少游的宣讲机器,几乎到了那里,秦少游那一套东西,还有关东的一些事就讲到哪里,张晋之所以不敢吭声,是因为他一丁点把握都没有,天知道把关门打开,数十万人涌出去,会发生多少哗变,会有多少人反戈一击。
总而言之,他宁愿龟缩在这里做鸵鸟,也不愿意冒这个巨大的风险。
相比于其他人,自己这个岳父实在是过于高高在上,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,他根本不知下头将士们的凉热,不知他们夏天热不热,冬日冷不冷,家里有没有妻儿,妻儿在乡中过的苦不苦,更不知道,将士们平时吃的是什么,生了病,该如何医治。
他所看到的,只是账面上的东西,却是不知,人不是禽兽,也不是虫蚁,不是你区区一句话,就可以驱使他们去奋勇杀敌,现在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,谁才是他们的敌人,这才是真正恐怖的事。
张晋忙道:“韦侍中,末将认为,还是固守待变为好,眼下,万万不可贸然动兵。”
韦玄贞不禁冷哼:“难道就这样错失良机?”
张晋这一次非常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:“一旦出关,胜负难料,况且将士们疲惫不堪,也不宜轻易出关,末将并非不想立功,非不肯为,实不能也。”
韦玄贞气得发抖,在平时的时候,张晋即便劝他,也会委婉一些,可是今日完全不给他留有一点情面,于是韦玄贞冷笑连连,只是其他众将的态度,却更使他寒心,因为所有人的脸上,只有冷漠,每一个人都板着个脸,似乎对于出关作战,没有任何的兴趣。
这些老丘八,固然是良莠不齐,可是现在似乎都已经看清楚了情势,眼下固然不敢公然叛逆,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韦玄贞看。
张晋也不再做声了,到了今日这个地步,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,仿佛自己一下子没有了出路,眼前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岳父大人,当真靠得住吗?
还有长安城的那些韦家子弟,更是越来越放肆了,自从太子殿下死了,许多旧臣东逃,这些人空出来的位置,自然而然也只有让韦家人来取代,韦氏已经不再放心任何人了,而这些韦家乃至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,就这么突然之间一个个占据了高位,从前一个连县中小主簿都不曾做过的人,转眼之间,却成了大夫,这何止是官升**,简直就是一飞冲天,可是他们的能力……
长安城里**倒灶的事,每日都在发生,而函谷关呢,函谷关情况似乎更加糟糕,或许长安城的人还在醉生梦死的计算着这儿账面上的数字,自以为这个账面上的数字,加上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,是何等的坚不可摧,可是许多事张晋比他们清楚的多。
那些士兵们发出来的牢骚,那些武官们甚至公开谈论的话题,一口一个魏王殿下,哪里有一丁点将关外的军马当做叛贼的意思,反而许多人,巴不得自己也是那个叛贼,这种心思,早已弥漫开来,一目了然。
秦少华对于函谷关乃是攻心之术,而对于天下诸镇,却是毫不犹豫的挥起了大棒。
那个家伙,还真是深谋远虑,把一切都计算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