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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怕火焰之下就是汹涌浪头，也浇不灭这漫天大火。</p>
陈声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之中。</p>
指挥中心一直在呼叫他的名字，可对讲机不能沾水，他一跃进大海，信号全无。</p>
主船体上的烈焰愈加浓烈，黑烟一团接一团。</p>
火势大了。</p>
残骸在动，蓄势待发，即将向生还者展开新一轮的威胁。</p>
指挥中心当机立断：“第三支队全员撤退！”</p>
无人应答。</p>
指挥官的声音凌厉起来：“凌书成，命令队员全部撤退！”</p>
几秒钟的时间里，耳麦里一片死寂。</p>
随后，凌书成紧绷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，带着粗气，带着颤音：“一号机，立马撤退。”</p>
白杨几乎是吼着说：“可是队长还在下面！”</p>
“一号机，撤退！”</p>
“队长他——”</p>
“我叫你撤退！”凌书成咆哮着，“二号机凌书成接续指挥，一号机立马撤退，二号机上升十米，等待接应队长！三号机原地待命！”</p>
一号机离主船体最近，务必撤退。</p>
二号机，也就是凌书成所在的救援机，离得稍远一些，上升十米试图避过可能来临的爆炸危机。</p>
三号机，目前只有路知意与罗兵在，离事发中心较远，不会受到波及。</p>
路知意听见指挥中心好几个人的声音乱作一团，凌书成的声音几近撕裂，而白杨都快哭出声了，呜咽着把一号机往回开。</p>
可陈声怎么办？</p>
救援机走了，陈声怎么办？</p>
瞬息之间，她仿佛被人扼住咽喉。</p>
这一刻，她忽然明白同在一个救援队，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了。</p>
对他们而言，陈声是战友，是队长，是他们又惊又怕、又爱又恨的亲密同伴。可她不一样，对她来说，陈声不只是战友，也不只是队长，他是她的师兄、她的恋人，她爱慕四年多的人，从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到今日放不开的羁绊。</p>
她不怪他们，撤退是如今最好的打算。</p>
能走一个是一个，下面的即将没命了，上面的却还能好好活着，没必要跟着送死。</p>
在那一刻，路知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冷冰冰地传入麦克风，又从耳机里清晰无比地传入耳朵里。</p>
“三号机路知意，请求与罗兵交换驾驶位。”</p>
凌书成几乎是立刻质问：“你要干什么，路知意？”</p>
他那不好的预感刚刚冒出头，就看见不远处的三号机上，有道瘦长纤细的白色身影连绳梯都没有放下，就这样背上救生衣，纵身跃入大海。</p>
她不能开着飞机去，因为那样会牵连罗兵，会毁了救援机。</p>
她选择就这样跳下大海，去寻找她的队长。</p>
谁都可以抛弃他，但她不能。</p>
他们都可以走，可她一定要留到最后。</p>
她看见了他，无比清晰看见离主船体很近很近的橘红色救生衣，在那片滚滚浓烟里，那抹耀眼的橘是她唯一能看到的色彩。</p>
她一头跃向那片火海，扎进冰冷的海水里。</p>
而在一分半钟前，陈声拉着幸存者，看见海面上浓烟大起，残骸里的油罐与发动机发出古怪的声响，立即意识到第二轮爆炸要来了。</p>
救生衣在身，他们都浮在海面，根本游不动。</p>
他当机立断，一把扯下身上的救生衣，也从那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扒下救生衣。</p>
那人喘着粗气说：“不要丢下我，不要丢下我……”</p>
他咬紧牙关：“不会。你会游泳吗？”</p>
“会——”</p>
“跟我来！”</p>
他拉住他的臂膀，将他往水面下拽，用力朝远处游去。</p>
若是爆炸再次发生，在水下会比在海面上好。</p>
他发誓自己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，只因晴空里，有人在救援机里等着他。</p>
他错过了她整整三年，等了三年，漫长余生都不够他守着她。</p>
他要回去。</p>
可就在距离拉开后，他攥着那人的胳膊浮出水面换气时，却忽的听见凌书成撕心裂肺的声音，伴随着那道声音传来的，还有三架飞机上更多人的呐喊。</p>
他们叫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。</p>
那无比熟悉的三个字。</p>
陈声下意识回头，看见离主船体极近的地方，一道白色身影坠入海中。</p>
她是朝着那抹橘红色的救生衣去的。</p>
他在刹那间明白了。</p>
可来不及呼喊，来不及朝她游去，他看见更加耀眼的艳红色光芒宛若焰火一般盛放开来。</p>
海面普天盖里涌来汹涌巨浪。</p>
他与他攥着的那人猛地被拍入海下。</p>
火光普天而起。</p>
残骸飞溅。</p>
第二次爆炸来了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