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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声不说话，就只看着她。</p>
她把手递给他。</p>
他一边冷冷淡淡地说：“自己没长腿，起不来？”一边还是接过那只手，把她拉了起来。</p>
路知意蹦起来的那一瞬间，没有松手。</p>
继续往前走时，也没松手。</p>
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沙滩。</p>
“我也没想到我抓住了一些易碎又没有用的东西，一抓就是二十年。”她侧头看着他，“事到如今才明白，父母会老去，会提前离开；子女会成家，会陪伴他人；自尊会破碎，哪怕辛苦维持多年，坍塌却只要一瞬间。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会永恒不变，所有事物都只是沧海桑田，包括容貌，包括身体，包括我们一辈子追求的物质财富、美丽事物。”</p>
“三年了，顽固的高原红不见了，昔日好友各奔东西，曾以为的民航公司死活进不去，爸爸出狱了，和仿佛永远对彼此看不顺眼的室友也没有任何瓜葛或怨恨了……好多事情都变了。”</p>
“毕业那天，我想了想，这三年来如果真的还有什么没有改变的话，那么我对你的仰慕，一定是其中最牢固的那一个。”</p>
“它支撑着我走向你。”</p>
走过暗不见天、看不起未来的那场漫天大雾，走过那几年里数不清的大考小考，走过前后好几个口沫横飞、恨不能一记眼刀就能捅死学员的毒舌教员身边，直到揭下你冷漠的面具，直到与你肌肤相亲。</p>
她在清晨的日光里，对他说了许许多多。</p>
过去是她不对，隐瞒太多，宣泄太少，说谎太多，坦白太少。</p>
所以一股脑选在今天全说出来了。</p>
她死皮赖脸攥着他的衣袖，“我说了这么多，你原谅我了吗？”</p>
陈声：“没有。”</p>
“这样都不原谅？”</p>
“不原谅。”</p>
“那你还要怄气到什么时候？”</p>
“欠债肉偿，怄到我对你的肉体感到厌倦的时候吧。”</p>
“那我这具肉体如此迷人，**又可爱，你可能要怄到你闭眼断气那一天为止了。”</p>
陈声看她两眼，“你的肉体迷不迷人，我没看出来，脸皮厚如城墙、固若金汤，这点倒是很明显。”</p>
可到最后，两人在小面馆里对坐着，吹着风扇吃牛肉面时，陈声默默地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了她。</p>
一旁的阿婆笑容满面地操着方言说：“哎呀，年轻人哦，真是浓情蜜意！”</p>
路知意笑嘻嘻凑近陈声，“不是不原谅我吗？既然不原谅，为什么把牛肉送给我？”</p>
陈声淡淡地说：“第一，我减肥。”</p>
“……那第二呢？”</p>
“第二，为了维持住你固若金汤的脸皮，多吃点胶原蛋白，好好补补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路知意吃一口面条，抬头看一眼他。</p>
说一千道一万，那个别扭的陈声，还是回来了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