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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声就这么看着她，皮笑肉不笑地说：“牦牛酸奶我喝了，六个小时的车也开了，土豆牛肉面一口没剩下，现在你跟我说我挑剔？嗯，是挺挑剔的。”</p>
路知意语塞。</p>
她当然知道他辛苦了一下午加一晚上，请他回家住一晚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，最好明天让他睡个懒觉，再亲自送他离开，这才对得起他送她这一趟的情谊。</p>
可她不能。</p>
家中只有路雨一人，母亲早就死了，父亲在坐牢。</p>
她撒了个弥天大谎，让他一道回家，谎言不攻自破。</p>
两人在酒店门口僵持片刻。</p>
陈声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，最终推门而入，将身份证拿出来，摆在柜台上，“一间大床房。”</p>
办好手续，取回身份证，再回头时，路知意还站在玻璃门外。</p>
她形单影只地立在那台阶上，沉默地望着他，眼里有些惴惴不安，又有些难以名状的伤感。</p>
行李箱立在一旁。</p>
身后是小县城的夜色，闪烁的霓虹灯，和环绕四周的青山。</p>
他会错了意，并不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伤感，还特有气度地走出门去，瞥她一眼。</p>
“你那点小肚鸡肠，我还不知道？”</p>
她仰头看着他，顿了顿，没说话。</p>
陈声笑了一声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，“行了，你不愿意让我看见你家里的境况，那我不去就是了。”</p>
下一刻，眯眼打量她。</p>
“只是路知意，我还以为你不会自卑的。”</p>
毕竟她从来不将自己的贫穷藏着掖着，也坦言她需要奖学金，需要家教费用，从不乱花钱。</p>
路知意知道他理解错了，却并不去解释。</p>
这样挺好，他自信满满，而她也无须多言。谎话这种事，总是多说多错，倒不如不说。</p>
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，说：“谢谢你。”</p>
“谢谢我？谢我这么理解你？”</p>
“都有。也谢谢你大老远开车送我回来。”</p>
陈声笑了笑，懒洋洋地问：“这么正经啊？那下一句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？”</p>
路知意一顿，抬头也冲他笑了，安安静静地说：“以身相许就算了，你门槛太高，我这状况，哪怕有十个路知意也配不上你。”</p>
陈声一顿。</p>
她却挥挥手，“我先走了，明天早上我来酒店找你，带你吃个早午饭，送送你。”</p>
说完她就往台阶下走。</p>
“路知意！”陈声叫住她，“你明天不是要给你小姑姑过生日吗？还来干什么？”</p>
她匆匆跑过了马路，回头冲他笑，“所以我说带你去吃个早午饭啊！把你送走了，我再回家陪我小姑姑吃午饭！”</p>
这么麻烦？</p>
陈声笑了两声，没好气地说：“用不着！你还是别来了。我自己去找点好吃的，免得你又用土豆面条打发我。”</p>
路知意笑得更灿烂了，只隔着车流大声说：“明天见，陈声！”</p>
说完，她招手拦了辆车，拎着行李箱进去了。</p>
临走前，她降下车窗，从里面朝他挥手，夜色里笑容满面，唇边还有白气呵出。</p>
陈声看着她，觉得挺蠢的，他从来不跟人这样挥手。</p>
像个傻蛋。</p>
可手揣在大衣兜里，掌心莫名发痒。</p>
就在那车离去的瞬间，他猛地伸出了手，她却已经合上车窗，随车一同扬长而去。</p>
于是陈声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。</p>
几秒种后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，骂了句操。</p>
扭头，黑着脸进了酒店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