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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澄的身子还弱，走路都有些不稳，坐着竹辇过来，一路是靠柳叶儿和榆钱儿两个人扶着进的门。</p>
“我都知道了。”纪澄轻声道。晚上她醒过来的时候不见沈彻，追问得厉害，榆钱儿挡不住就嘴快地说了，她觉得纪澄本来就该知道这件事，不能平白被泼脏水。</p>
纪澄当时听了只觉愕然，这件事可大可小，但被传言的人怎么都洗不清了，很是糟糕。她心里也恨极了李芮，无凭无据，就造谣生事。</p>
纪澄更是担心沈彻的想法，因而强撑着也要过来。</p>
沈彻轻轻搂住纪澄，低声道：“都有我呢，别怕。”</p>
纪澄“嗯”了一声。</p>
不过是短短数语，就尽显恩爱，哪里像李芮嘴里说的那般。</p>
沈彻小心扶了纪澄进门，又扶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。</p>
灯光下，纪澄和李芮两人一对比，立时就显出了云泥之别，任何有眼睛的人大概都不会相信沈彻会对李芮有什么别样的心思。</p>
纪澄虽然病了，容色减了至少五分，但她五官生在那里，加之这几日有金银鱼血滋润，气色好了不少，浑身毒素排尽，肌肤比以前还显得晶莹剔透，细腻得仿佛那上等羊脂。只是她太过瘦弱，就显出了风一吹便倒的柔弱，楚楚动人，仿佛雾生池畔，别添风姿。有如此珠玉，越发衬出了李芮这死鱼眼珠子。</p>
沈彻替纪澄取下风帽，笑道：“咦，你恰好戴了。”</p>
纪澄头上簪的正是沈彻给她做的那支山茶花玉簪。</p>
沈彻转头对着老太太道：“阿澄头上这支山茶花玉簪是我亲手制的，去年三婶的寿辰上我的确多看了四弟妹两眼，不过那是因为她头上正好簪了这玉簪。为这事我同阿澄还闹了别扭，恼她怎么将我做的簪子送人，后来才知道是四弟妹瞧着这簪子不肯挪眼睛，阿澄推却不过才送给了她。没想到，却叫四弟妹误会了。”</p>
沈彻这话一出，李芮简直觉得没脸见人了，呜咽着捂住脸就往外冲。沈彻使了一个眼神，她就被门口的丫头拦住了。</p>
“大家也都看到了、听到了，总要还阿澄和四弟一个清白才好。家里乱碎嘴的下人都要严惩，至于四弟妹，如今我还叫一声四弟妹，但这样的亲戚我们是不敢走动了。我想将磬园和铁帽胡同相通的那道门封起来，将来哪怕再有这样的流言，也就诬不到阿澄身上了。”沈彻道。</p>
封了磬园的门，这就是真正分家了。三老爷的脸色当即就很难看，可这又不能怪沈彻。</p>
沈径道：“这样的媳妇我也不敢要，玉姐儿如果跟着她只怕也要学歪，我想请岳家的长辈过来，同李芮从此和离。”</p>
沈英发话道：“那明日一早就去请她爹娘过府吧。”</p>
“不，我不和离，我不和离。”李芮听见沈径提和离都不怎么怕，可是自己公公都开口了，她就什么胆气儿都没有了。</p>
李芮哭着扑过去抱住沈径的腿号啕道：“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，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才口不择言的。你嘴里喊澄妹妹，我哪里知道是陈氏啊？家里就只有二嫂单名一个澄字，我就误会了，你打我也好，骂我也好，我都认了。四郎，你想想我们的玉姐儿啊，她离了亲生母亲可怎么办？”李芮哭得撕心裂肺，见沈径一点儿不为所动，又跑过来抱住纪澄的腿哭道，“二嫂，二嫂帮帮我，都是我的错，我给你道歉，你帮我劝劝四郎吧，都是我的错，是我胡说八道……”李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，伤心极了。</p>
纪澄则是被李芮这前后的巨大变化给惊住了，也亏得她放得开，前头还趾高气扬谁都对不起她，眼看着情形不对，一下就放低了身段，还放得如此之低。</p>
说到底李芮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，她只是太自我了，在家被她爹娘宠着，嫁到沈家纪兰高看她一眼，沈径一开始也基本是对她言听计从，就越发宠得她受不了任何委屈。</p>
到这会儿李芮知道再犟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，沈家的门第可一点儿不输给她家，且沈径如今又中了进士，她和离之后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人家，只怕她一回去就会被她爹娘给骂死。</p>
李芮在刹那间就做出了决定，为了不和离，她什么都可以做，一如当时纪澄为了挽回沈彻，也做了许多她自己如今想来都汗颜的事情。</p>
不过纪澄可是一点儿也不同情李芮的，只因她这次做的事情贻害太大，哪怕如今都说清楚了，可一旦沾染了这种流言的人，这一辈子只怕都会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，因为其他人可不管事情真假，只管这流言好听不好听。</p>
纪澄以后哪怕跟男子多说两句话，只怕都要被人诟病了。遇到沈径则更是只能绕道走了，这也是当初李芮闹腾的目的。</p>
李芮见纪澄不语，又去求老太太和纪兰，哭得甚是可怜。崔珑忍不住出来替她说了两句，冯霜也是心善，替她言语了两句。</p>
老太太叹息一声道：“罢了，看在玉姐儿的面上，总不能叫她还在襁褓里就失了亲娘。阿径，你说句话吧。”</p>
沈径有些为难地朝沈彻看去，他虽然厌恶李芮，但的确如老太太所言，李芮是玉姐儿的亲娘，而他们毕竟做了这两三年的夫妻，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情意。可是面对沈彻与纪澄，沈径又觉得原谅李芮的话实在难以启齿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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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彻微不可察地对着沈径点了点头，沈径这才道：“罢了。”</p>
纪澄回到九里院后一直闷闷不乐，路上也不说话，别人没察觉沈彻的意思，她可是发现了的，若非沈彻点头，李芮肯定被休弃了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