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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则灵……”</p>
快六年了,盛业琛第一次当面这么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,用这样平静又缱绻的语气。</p>
陆则灵觉得喉头一紧,心酸得不能自已。</p>
“你走吧!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。”她说着决绝的话,却一直在哭着。盛业琛轻叹了一口气,眉头皱得紧紧的。他很想说点什么,可是看到自己的样子,再回想这段时间做的一切,不觉羞耻难当。</p>
没有开灯,就着昏暗,盛业琛沉默地穿好了衣服。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伴随着陆则灵的低低呜咽声音,在房间中流转得格外凄婉。</p>
他倏然站了起来。用被子将陆则灵紧紧地裹了起来。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。</p>
陆则灵整个人埋在被子里,只有一头蓬松的卷发凌乱地搭在盛业琛的衣服上。盛业琛抱着她抱得很紧,下巴抵着她的头顶,不断缠绵地摩挲着,像在抚慰孩子。</p>
他轻轻地咳着,清着嗓子,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喑哑,他极其艰难地发着声,血液从脚底一直涌上面门,有些话说不出口,可是他知道,这时候不说,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。</p>
“今天,这个小时,这一刻,这一瞬间,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。”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生生烙在陆则灵的心上。</p>
她不敢抬头,只是任凭眼泪更汹涌。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,她难受极了。为什么要在她放弃以后这样说,她真的经不起,她定力真的很不好。不能一辈子爱她,为什么还要把她拉下深渊?</p>
陆则灵痛苦地摇着头,隔着被子狠狠地推他,“你不要再骗我,不要再来诱惑我。我经不起,我已经决定放下了。”</p>
盛业琛低着头看着陆则灵,她头发乱乱的,满脸哭得通红,鼻头也是红的,一双眼睛像两口永远不会枯竭的井,她是真的痛苦,这痛苦全是他带来的。</p>
他们好像从来不在一个频率里,过去她为了爱他拔光了所有的刺,他却吝啬给鲜血淋漓的她一个拥抱。如今他想要拥抱她,她却已经走远。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刚刚好,从来没有过一个眼神,一个指尖温度的默契。</p>
他想和她在一起,像过去她想和他在一起那样偏执。可他却一而再的把事情搞砸了。</p>
他像小时候祈求父母的关心一样,软弱地祈求着她:“不要放弃我。”</p>
陆则灵仍然激动着:“不是我放弃你!是你逼着我放弃你!你一而再地出现在我生活里!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打算过新的生活了?为什么要这样?我已经要过新的生活了你知道吗?”</p>
“我想和你一起生活……像以前一样……”盛业琛说的很慢,可是还是说了出来。像胸口的一口浊气突然泄了出来:“像以前一样,我们两个人。”</p>
“以前是怎样的?”陆则灵看着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盛业琛,苦涩难耐:“像影子一样在你身边,分不清自己是保姆还是**,渐渐安静到连话都不会说,害怕自己会怀孕,害怕孩子会被你说是孽种……你不要我的孩子……那个地步……我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……你还是不想我留在你身边……盛业琛,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?”她咄咄逼人的盯着他:“你想过的生活,全都是我的噩梦。”</p>
她痛苦的**气:“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不平等的,到底要怎么在一起?”她突然抓着盛业琛的肩膀,靠得那么近,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,她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,逼视着质问他:“你爱我吗?你爱陆则灵吗?”她像个失控的疯子使劲地摇晃着他:“你能不能爱陆则灵?像爱叶清一样!把陆则灵当成生命一样!能不能!”</p>
盛业琛从没见过陆则灵这样失控。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,她却狠狠地甩开。</p>
“盛业琛,你能不能骗骗我?骗我,一秒也好,说爱我!”她歇斯底里地说着:“你说啊!说你爱我!”</p>
她睁大了眼睛。那表情带着几分狰狞。盛业琛被她晃得有些晕,脑子里有各种复杂的情绪。</p>
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,却觉得好像喉头被什么堵住了,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。</p>
陆则灵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:“你说不出口,因为你不爱我,你只是占有欲,是习惯。”她的表情是那么绝望而疲惫,整个人像抽光了空气的气球,完全地瘪了下去,再也不复最初的形状。</p>
盛业琛想靠近她,被她激烈的拒绝。陆则灵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一般,眼神是那么怨怼,仿佛淬了毒,她呼吸渐渐急促,她骤然抬手,将床头柜上的台灯啪地一声扫到了地上。插头被强硬的扯下的那一刻,电光闪烁。随后,塑料台灯霹雳巴拉地砸在了地上,碎成一片一片,散得到处都是。</p>
“你走。”陆则灵的口气是那么强硬,这么多年所有的压抑,一股脑儿全数发泄了出来。</p>
盛业琛不肯走,站在原地笃定地说:“不是!”盛业琛急切地反驳:“不是占有欲,不是习惯。我来找你是因为想你了,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是因为和你生活觉得安心。什么都不是,不是占有欲也不是习惯。”他皱着眉头,牢牢地看着她,几秒后,他突然不可思议顺利地说了出来:“是爱,是因为爱你,所有我才在这里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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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则灵绝望地看着他,眼神是那么沧桑。“几分钟以前,你说出来,我会相信。你犹豫的几分钟,我的心已经死了。”她抬起头,毫不躲闪,毫不畏惧地看着盛业琛:“那段过去,我欠你的也都还清了。到今天为止吧。”</p>
“你的爱,我要不起,也不会再眼巴巴的去祈求了。”</p>
……</p>
陆则灵拒绝再沟通,不论盛业琛说什么都充耳不闻。盛业琛待了很久才走。他们之间,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,丑陋的过去,深深的猜疑、不信任,已然存在的隔阂,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成为陌路。</p>
好像真的没有理由继续了。这样也好,这段不平等的关系,终于停止了。</p>
早起的时候,陆则灵魂不守舍,一脚踩上了昨夜砸碎的台灯,灯泡的玻璃渣扎在脚底板,鲜血如注,滴在地板上,视觉画面有些触目惊心,她疼得直抽凉气。</p>
踩着拖鞋,艰难地去了社区小诊所,老大夫麻木而安静的给她取了玻璃渣,上了药包了纱布。她坐在小诊所的椅子上休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