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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之前的白发已经被剃去了, 这使得他脸上和脖子里的烧痕更为明显,纵横交错的筋脉,肉红和白色相见,看上去更为触目惊心。</p>

这是她的父亲。</p>

其实童瑶现在回想下,她早已经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。</p>

父亲出事的时候, 她才不到五岁, 小孩子关于容貌面孔的记忆总是会时间而变得模糊。</p>

她以前还保留了一张父亲的照片, 可是后来慢慢长大,那张照片也不见了。</p>

问妈妈, 妈妈说不知道。</p>

可是现在, 当她明白了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后,她知道,是妈妈故意藏了起来, 抑或者是扔掉了。</p>

她努力地回忆,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一点痕迹, 可是无论怎么回想, 她只记得一个清秀的面孔。</p>

父亲,年轻时, 应该长得很好看吧?</p>

可是现在,他老了,而且成了一个小孩子看到都会害怕的人, 再也不复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形象。</p>

隔着铁窗, 她凝视着对面那个被铁栏杆分割了的父亲。</p>

他穿着囚衣, 光头, 面目苍老狰狞,两唇颤抖,眼中含泪。</p>

忽然就想起自己被绑架时,那双触碰了自己脸颊的手,开始的时候觉得像被鬼魅触摸,之后却又觉得那双手里带着奇异的温柔。</p>

现在她懂了,这是一双被烧伤后的父亲的手。</p>

还有那双总是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,也是他。</p>

他在暗处不知道看了自己多少次,甚至曾经装扮成清洁工人来和自己说话。</p>

她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。</p>

“一看小姐就知道,你是个善良的孩子,也有福气。只可惜我没那福气的。”</p>

他不无遗憾地对她这么说。</p>

当时并没在意,只以为他感叹自己的命运而已,可是现在却恍然意识到,他在说什么。</p>

她是一个有福气的,他却不能享受子女的福气了。</p>

低下头,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台案上。</p>

“是我不好,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对面的老人,忽然颤声说:“如果不是我,一切都不会发生,你妈妈不会出事,你会活得好好的,你的丈夫也不会出事。”</p>

他忽然抬起带有锁铐的手,捂住了脸。</p>

那双手上也是烧伤的疤痕,湿润从疤带有疤痕的指缝里流下来。</p>

“我这辈子,我——”苍老的男人声音哽咽着,他想说什么,却根本说不出。</p>

“爸爸,我给你唱首歌吧。”童瑶抬起头,在泪光之中,忽然这么说:“小时候,你是毛驴,我是瑶瑶,你教我唱的歌。”</p>

“瑶瑶……”童均霄抬起头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</p>

他听到她喊了他一声爸爸。</p>

童瑶没有再说什么,她伸出手,摸索到了自己的包包里,掏出了一个发卡。</p>

那是一个蝴蝶结发卡,样式老旧,劣质的蝴蝶和塑料钻,颜色都几乎已经褪去,不过好在形状依然保存得完好。</p>

这是二十年多年前,童均霄送给女儿的礼物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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