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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丫头羽衣的更替,来参加老太太寿宴的客人走得也差不多了,众人都舒了口气。</p>

与此同时,设在磬园“西湖洞天”的书堂也重新开课了。磬园虽然是国公府的花园,但二房、三房都有一个小门连通磬园,平日里有守门的婆子看守,夜里也会下钥,白日里为了方便姑娘们念书,都是开着的。</p>

纪澄跟随沈萃从三房的花园出去,绕过一片杏花林,再穿过一个月洞门,便入了磬园。</p>

西湖洞天在磬园的西边,水面宏大,算得上京师园林中面积最大的池子了,近处断桥内侧是一片荷塘,拟西子湖曲院风荷之态,不过此时才三月,荷塘还是一片寂静。</p>

书堂就设在伸入湖面的一座敞轩内,此时四周的窗扇都已经卸下,竹帘也已经卷起,微冷的湖风卷着春日的花香飘入轩内,提神又醒脑。</p>

连普惠已经在座,众女学生一起行了礼,静静坐下。连普惠的眼神扫过纪澄,略略停留了片刻,微微一笑,然后就翻开了《春秋》开始讲解。</p>

连先生讲史很有趣,且见解独到,不仅男子能于史书中鉴古知今,女子一样能举一反三地学得许多道理。</p>

上午通常是两堂课,讲史和讲经,下午的课就多式多样了,有女红、琴艺甚至还有厨艺。</p>

女红请的是从宫中针工局出来的姑姑做师父,兼还请了一位从南边绣坊来的大师父。</p>

琴艺的老师是一曲震江南的寒碧姑姑,这位姑姑身世坎坷,被狼兄狗弟所卖,沦落风尘,杭州选花魁时,她一曲《梅花三弄》引得国公府的二公子沈彻侧目,替她赎了身延请入府做了教习。</p>

其实纪澄也很奇怪,按说虽然这位寒碧姑姑沦落风尘而不自污,但总归是名声不好,如今居然能做沈芫她们的琴艺先生实在有些出乎意料。</p>

至于厨艺,也是南边来的厨娘,据说厨房里用的一应家什都是她自己带来的,好些东西纪澄简直见都没见过,只在古籍里看到过名字。不过这位刘厨娘教弟子成本不可谓不高,做羊肉签的时候,只取羊脸上的肉,其余尽弃,用葱时也只取葱心,一桌菜下来,光是葱都要用一箩筐。好在姑娘们学了,也只是偶然的场合才会施展厨艺,否则恐有千金散尽之忧。</p>

沈芫对纪澄道:“咱们家里的先生都是根据各自的爱好请的。五妹妹喜欢女红,所以三婶特地给她请了福姑姑。”</p>

沈萃能喜欢女红才是怪了,纪澄闻言不禁一笑,沈芫也会心一笑,纪兰不过是为了拘一拘沈萃的性子才让她学女红的。</p>

“荨妹妹想学琴,二哥就给她请了寒碧姑姑。”沈芫道。其实寒碧的年纪不算大,也就双十年华,但既然给人做了师父,在沈府就统统称姑姑。</p>

对于寒碧,纪澄有些好奇,但属于可问可不问的范畴,不过为了能和沈芫多说会儿话,她还是开口道:“二公子怎么会给荨妹妹请寒碧姑姑做师傅啊?”</p>

沈芫道:“当时我们大家也都惊奇呢,首先公主娘娘就绝不同意。是二哥说服她的,说不能以人废言,也不能以人废琴。况且,寒碧姑姑出淤泥而不染,这样的人更值得敬重。”</p>

但是世间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也不算少,实则也没必要违逆自己的母亲而非要请寒碧不可。</p>

沈芫又道:“你是没听过寒碧姑姑的琴,她的《梅花三弄》简直绝了,既有傲霜之高洁,又有冷香之扑鼻。二哥说,荨妹妹既然要学琴就必须师从最好的先生,否则还不如不学。”</p>

这样的话,也只有齐国公府里的公子、小姐才有资格说。</p>

“我倒是挺赞同二哥的观点的。不过就算二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公主娘娘拿他也无法。你别看公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,可到了二哥跟前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,他最会哄人。”沈芫捂嘴笑了起来。</p>

安和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,自然从小娇惯大的,难怪能宠出那样的纨绔来,不过以齐国公府的家底来看,也足够他败几十年的了。</p>

“澄妹妹,你想学什么?”沈芫又问,“不必跟着咱们姐妹一起学,你若是有想学的,要是不好意思跟三婶婶说,告诉我便是,别的不敢说,给你请一位先生还是可以的。”</p>

纪澄忙谢了沈芫,但并不想初来就给别人添麻烦:“我跟着三姐姐一起学厨艺好了。”</p>

“你学厨艺,莫不是也想嫁人了?”沈芫玩笑道,她是黄氏按照宗妇的要求养出来的女儿,头脑自然清醒。纪澄今年十五岁了,本该是在家待嫁的年纪,却忽然来国公府长住,背后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。</p>

纪澄脸一红,她虽然早料到别人稍微深思就能想到她的目的,但被人当面说穿时,还是脸烫得可以煮鸡蛋了。</p>

沈芫见纪澄羞红了脸便拉了她的手道:“瞧我这个做姐姐的,也太不像样子了,看把你羞的。”</p>

纪澄嗫嚅着说不出话来。</p>

沈芫以手背半掩着嘴道:“实话跟你说吧,我其实很不喜欢学厨艺的,但你知道我的亲事定的是桐乡曾家吧?”</p>

纪澄哪里会知道桐乡曾家,虽然沈芫说出来,好似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一般,但她和她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就不同,自然也就接触不到那些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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