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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</p>
宿舍三楼是三队的天下。</p>
如今队员们聚餐去了, 一时间人去楼空, 只剩下斜阳夕照从走廊尽头的窗外洒进来, 一地亮堂。</p>
路知意踏着余晖出了门, 往基地旁边的小巷里跑, 叮叮咚咚拎着两瓶江小白回来了, 另有两只塑料袋, 一只装了些热带水果、瓜子花生，另一只是从巷子里的阿婆那买来的海鲜烧烤。</p>
她倒不是脑子进水，真要按照凌书成的指点去跟陈声生米煮什么熟饭。</p>
可今日的救援任务结束后, 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职业的高危性，过去都把话挂在嘴边，面试也好, 入职也好, 总觉得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熟记在心，可知道与看到, 分明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。</p>
她开着直升机返回基地时,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。</p>
如果陈声没有上来呢？</p>
如果他就那样沉入海底, 被汹涌瀚海永远留住了呢？</p>
后怕像是水草一般缠住了她。</p>
路知意从小卖部回来时, 天已经黑了。</p>
她踩在沙滩上, 一脚一个印, 细沙偷偷往人字拖里钻，硌得难受。</p>
可她没去在意这些细节，只是把酒和塑料袋往沙滩上一扔, 双手聚在嘴边, 迎着海风大吼一声：“啊————”</p>
壮壮胆。</p>
她重新拎起酒和袋子，撒丫子往回跑。</p>
三年了。</p>
她过得并不轻松，艰难时刻心头全是他。</p>
前途莫测时，咬咬牙跟自己说，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就成。得偿所愿时，欢呼雀跃中又总能生出一丝怅然，因为少了个人站在身旁分享喜悦。</p>
那一星半点的缺憾，是无论身边多热闹，都始终填不满的空白。</p>
她想，她欠他一句对不起，不是插科打诨式的，也不是含冤带怒的。</p>
路知意回想了一遍来基地后和他相处的日常，毫不怀疑他与她的关系从冰点正慢慢往回升温，可这温升得他不情不愿，也一定升得他很憋屈。</p>
做错事的是她，可她从未卸下心防，真心诚意地跟他道个歉。</p>
这样想着，路知意拎着酒回到宿舍，踏着一地声控灯来到他的门前。</p>
空无一人的走廊，每走一段路，头顶的灯就亮一盏。</p>
一地昏黄。</p>
她在门口站定了，看见门缝里透出来的明亮灯光，揣测着她的队长在里面做什么，然后深呼吸，抬手敲门。</p>
手指曲起，指节响亮地击在门板上。</p>
砰砰三声，清脆似鼓。</p>
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：“谁？”</p>
低沉，散漫，似深夜的海浪。</p>
路知意莫名有些紧张，拎袋子的手都紧了紧。</p>
“是我。”</p>
脚步声靠近门口，在门后顿住。</p>
陈声淡淡地问：“是你？你谁？”</p>
“……”路知意翻了个白眼，大言不惭，“三队队花啊。”</p>
屋里的人好像被她噎住了，片刻后，一把拉开门。</p>
门外果不其然站着他们三队的队花，顶着满头的昏黄灯光，拎着两只白花花的塑料袋，脚下踩着人字拖，穿了身白T加花里胡哨的大裤衩，满脸笑意地站在那。</p>
她扬了扬袋子，“队长，来来来，吃大餐。”</p>
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，队长穿了件白色工字背心，下面是条黑色短裤，头发也湿漉漉的，有水珠淌在肩上。</p>
“你刚洗了澡？”</p>
陈声看了眼她手里的塑料袋，“吃什么大餐？你没跟他们去聚餐？”</p>
路知意笑眯眯，“本来是要去的，但一想到大家都走了，你一个人在宿舍肯定寂寞难耐，我就舍命陪队长，主动申请留下来了。”</p>
陈声居高临下看着她，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”</p>
她伸手戳戳他的胸，“你倒是让一让，请我进去坐坐啊！”</p>
戳完还反馈了一句：“胸肌很有弹性。”</p>
陈声：“……”</p>
弹你妹啊！</p>
路知意把两只塑料袋往桌上一放，开始往外腾东西，边腾边报给他听。</p>
“烤生蚝四只！”</p>
“烤扇贝四只！”</p>
“秋刀鱼两条！”</p>
“烤老虎虾六串！”</p>
……</p>
报到最后，她嘿嘿笑着拿出那只饭盒，打开后往他面前一送，“香喷喷的烤猪蹄两只，吃哪补哪。”</p>
目光落在他绑着绷带的手上。</p>
